跳到主要內容

與蔡明亮 漫遊 沙丘。



一進門牆上投影著行者系列的某一部,我站在旁邊看李康生「走」,看著居然看到哭了。說不清一時湧上來的是什麼,但大概是被那慢給震驚了包括他從腳尖到腳底,每一瞬間的緩慢,想想那多艱難看著就會十分感動。他就那樣身穿僧人的紅色大袍,走在城市、海邊、沙丘、林間、夢中他慢得令你難受、神奇,不耐,可是就這樣靜靜的看,你明明知道他只會走動,從那裡走到這裡,但是因為能夠慢,所以更能看見電影更純真的一面。到底影像裡有哪些細節是因為他慢下來所以能夠去觀察的?甚至因為慢,你可以注意到的不再只是電影,還會去注意被投射的物體,像我們開始會觀察牆壁,投射的角度、作品與場地的設計、光線的搭配等等

六個展區「塵、風、雨、海、潮、月光」放映的電影各不同,但都融入「沙丘」。在這裡看電影,你可以用躺的蹲的,隨便你想怎麼去看累了就打開地墊邊看邊休息,你也可以試著讓身體去接觸沙子,就好像自己是在海邊,或是身在那場電影大自然之中。

這裡到了夜晚,整館熄燈,完全是漆黑的。設計師黃聲遠想這讓建築物完整融合在大自然的黑夜裡,而人們在其中遊走,蔡導說不怕來人撞到受傷,因為人都有適應環境的本能,暗了,你自然會慢。真的有道理。

早上四點半小康李康生來個可愛的morning call五點十五蔡導帶我們到海邊去,播他很愛的一張CD給大家聽,在海邊待了一下決定又回去看電影,才發現白天與黑夜的沙丘,真是很不一樣的味道,夜晚的沙丘,讓人感到溫暖,卻不會讓你完全失去隱私,而白天的沙丘,很有質感,因光線的原因,好像天空、綠地、海,也融成了電影,互是彼此的一部分。

去看完最大展區展的79分鐘的《沙》後,去鋪墊子躺在另一個展區睡了一下,醒來時,眼前依然是蔡導放的一位老人家的臉部特寫,而他的眼睛就正好對著觀眾坐的位置。那種感覺很奇妙,是一種很大的安全感圍繞,你就是知道自己可以很放心的睡在電影旁邊,因為當你醒來,它依然在那。

這趟旅行,給我最大的收穫還是「慢下來」這件事。早上太陽剛好升起,我走進海裡,往下我看見,腳不論陷入沙子多深,海水依然會把它填平。我想這就像有時候因為太想擁有什麼,而過於用力的抓,過於急躁的踩踏,但也許一切都只是沙,就像我們,都會被帶走,會被填平。讓自己慢下來,是我非常需要,也正好發生的事情。所以心裡還是很感謝天,讓我有機會在生命中認識蔡明亮,讓我看得見他的電影,還有在他那裡學到了這麼多的事情。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Vertigo》/ Alfred Hitchcock

 渴望的同時,我們恐懼。 /  關於愛情與死亡的迷魂記 一開始, 一雙看似哀傷的眼 , 加上紅色濾鏡 , 增添不安氛圍 , 隨後我們便像被捲入旋渦似的跟著進入希區考克精心設計的電影中 , 一起參與這個未知的謎團 。第一幕 帶大家回到令主角約翰「 史考提」 佛格森埋下懼高症的可怕回憶中,提示他的懼高症將引發另外的故事。  未婚妻米蒂 · 伍德 ( MidgeWood ) 是第一個被帶出的人物 , 就如同她的出場 , 她在整部片也是擔任引領主角尋找 、 推進故事的角色 , 譬如順勢讓他去見大學同學加文 · 埃爾斯特 (這引發了後面一連串的悲劇)還有帶他去詢問歷當地歷史學者,關於卡洛塔(畫像中女子)的故事,最後是提出音樂治療無用讓他出院,因此在街上遇見了假扮瑪德蓮的女子茱蒂,醫院那場就米蒂就不再出現,因為她的引導任務完成,最後的茱蒂出現了。由此知道,米蒂一直是個連接故事的關鍵角色。 米蒂 : 「 他愛她 。」 醫生 :「 這的確使問題有點複雜了 。」 米蒂:「 我還可以告訴你更複雜的因素 , 他依然愛她 。」 後來史考提接受朋友加文請託開始跟蹤他的妻子瑪德蓮( Madelein ),第一次看見瑪德蓮,她身穿綠色禮服(後有暗示, 下文詳述) 我們透過配樂和特寫與史考提一起被她的美麗所吸引。首先她買了花,去到墳場(渴望 / 死亡),再到博物館,我們發現了另一個神秘的人物: 卡洛塔 (   Carlotta ),這個只被提起卻不曾出現的女人,卻是片中另外兩個女人的終點。 三個女人:  卡洛塔、瑪德蓮、茱蒂,三個女人的命運用項鍊做為暗示,她們最終都走向死亡。被男人拋棄,孩子被帶走的母親卡洛塔選擇自殺、被丈夫暗算的妻子瑪德蓮被人謀殺、不被愛的女人茱蒂最後失足墜樓而死,其實她們也可以說成是一個全體的分化。 史考提看見瑪德蓮的花、髮型,都跟卡洛塔的肖像畫一樣,先是懷疑卡洛塔的靈魂進入了瑪德蓮的身軀,在此一提,史考提的 '' 看 " ,展現了希區考克的大師風範,他安排兩幅同樣在看的畫作在史考提後面,隨後用 ZOOM IN (後方的畫消失)來表示他進入了主觀的 " 看 "。    而瑪德蓮的 " 看 " 則串聯出卡洛塔的 " 看 " 。

1953《東京物語》/與小津安二郎的初次見面

作為昭和28年藝術季參展作品,小津安二郎推出了這部代表名作《東京物語》。 片中敘述年邁的夫妻倆到東京去看孩子們,時隔多年,兒女們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各自的生活,他們不再是他們懷裡需要呵護的小孩,兩老面對時代的改變(鄉村屋舍煙囪裊裊/城市工廠一陣陣黑煙)、兒女的改變(覺得父母親很麻煩,不想花太多錢在他們身上等等)雖都看在眼裡,但仍然是處處為孩子著想。 「我們不能對孩子期望過高,時代在改變,我們不得不面對。」 大兒子幸一忙著為病人出診,本打算帶父母去見識東京,卻突然取消,失望之感不可免,但依然笑著體諒孩子。相對的,透過孫輩的行為,直接的表達出期待落空的憤怒與失落,也能從阿實鬧脾氣「妳去告訴爸爸啊,我又不怕他!」、阿勇不理長輩,看出固有家庭制度的崩解轉變。再來是女兒志夏,小氣又勢利,從晚餐的生魚片,丈夫買回的蛋糕,但最後連房子都不給住,在母親死後還想貪圖便宜。小兒子敬三,家住最近,但明知道父母來到東京,卻是唯一沒去探望的人(他甚至沒見到母親最後一面)。子女種種不孝行徑,更加強化兩位老年人孤苦無依之感。 志夏為了省去照顧麻煩,乾脆和哥哥出錢讓父母到熱海(海水浴場)去,兩老因為麻將聲,晚上吵得睡不好,回來後仍然與志夏說那裡風景好,食物好吃,一切都好。也許這就像父母都只想給孩子最好的一樣,後面的心酸與難過,只能默默放心底,偷偷地用清酒消愁(父),淚水排遣(母)。 「很奇怪啊,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但妳卻是為我們做的最多的。」 但儘管兒女們自私自利,至少還有一個紀子,一個等了8年等不到丈夫音訊的善良媳婦。然而整部片很諷刺的是,為了看子女來到東京,但帶兩老出遊東京的卻不是親生兒女,而是紀子。當兩老無處可歸時,借住處,在夜裡和母親一起流淚的不是兒女,是紀子。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反倒願意放下自己,去照顧兩位老人,這是多大的反諷,也是對於現代父母子女關係變革的最大斥責。 「 孩子們都會離父母越來越遠的。」  最後京子忍不住向紀子抱怨哥哥姐姐們的自私,紀子卻是用一種廣大的包容之心來看待子女、人性,並且誠然面對自己的不完美。 「你也會變得自私嗎?」「慢慢的,也許會吧。我也是自私的。」 「生活不是很讓人失望?」「是啊。」 當然,小津厲害的就是用“平靜”來拍衝突,用溫和的方式拍出時代之下日本家庭制度

Drive My Car by Ryusuke Hamaguchi

Drive My Car by Ryusuke Hamaguchi 妳是誰,妳願不願意去面對自己心裡最深處的東西,並且接納它? 接納它,然後好好的活下去。 我看的時候總結了這句話, 在黑暗的電影院寫上了本子。 非常喜歡這個劇本,不虧是得了坎城影展最佳劇本獎的作品。 獲第74屆坎城影展最佳劇本獎、第79屆金球獎最佳外語片,並獲得第94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改編劇本、最佳國際影片四項大獎提名,成為首部入圍最佳影片的日本電影,濱口龍介則是第三位入圍最佳導演的日本導演,並以四項提名與黑澤明執導的《亂》(1985年)並列獲得最多奧斯卡提名的日本電影。 結合契軻夫的凡尼亞舅舅,不管是它嘗試電影,舞台劇的形式,還是那嘗試不同語言的文本,覺得濱口導演在電影裡實驗舞台劇的可能,讓舞台劇也能導引著電影的表現方式很有創意。 像是 沉默  ____ 村上春樹的小說也常常重視那樣的沉默。 細節藏著無法言說的情感,我想那常常就是村上想說的東西。 愛情與背叛是什麼? 我也很喜歡導演對現代人們的提問,當愛情跟背叛發生在一個人身上,當母親是最憎恨與唯一的朋友,這個事實難道真的那麼難以接受嗎,想起正在閱讀的《月亮與六便士》 「我尚未學會人性的矛盾,我也還未了解所謂的真誠包含多少的虛假,所謂高尚當中藏著多少卑劣,或是所謂墮落的人能有多善良。」 記得在村上在小說的那段是:「無論是彼此應該多麼了解的對象、多麼相愛的對象,要完全窺見別人的內心終究是不可能的事。不過那如果是窺探自己的內心,只要努力,應該就能窺見努力多少的份。因此,結果我們不能不做的,大概是和自己的心巧妙地誠實相處吧。如果希望真正看清別人,只能深深地筆直凝視自己的內心。我這樣想。」 突然也想起朋友德朴前天說的一句, 「 要先對自己夠誠實才能對別人誠實。 」 那是什麼讓我們如此害怕,去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去逃避那個相對美好而可憎的自己呢。 難道就這麼可怕嗎?妳那個內心深處的自己。 我們能夠面對這個自己, 並且努力活下去嗎。 對比 村上厲害的故實情節,還有提供一個說與不說,可以控制內心情感跟無法表達內心情感的不同類型的角色,其實在其中仔細觀察也可以發現這些角色根要表達的主題核心也息息相關,譬如濱口導演把小說中的高槻耕史 ( Takatsuki ) 用新添加的角色 李有娜 (Lee 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