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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E TO FACE / INGERMA BERGMAN


《面面相覷》堪稱是一部可怕的片,人總說,醫者不自醫,而它極為精準的描繪出精神女醫生逐漸步入崩潰與深陷幻覺的過程,麗芙烏曼將柏格曼的夢魘呈現得殘酷真實而不浮誇,坐在戲院感受著這份震撼,誰能說,我們真的忘得了過去,忘得了兒時的烙印?

「我想拍部心理驚悚片,有關一個人的崩潰和她的夢境。藉由這部電影的幫助,我也想探索自己的複雜面。 我是否有勇氣靠近那個藏起絕望、甚至自殺念頭的點?如履薄冰,又要保持平衡。麗芙烏曼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充滿了感情,洋溢著悽楚卻可信的入世感,靠著她精彩忠實的表演,《面面相覷》才得以緊湊。」_ 柏格曼

【分手】(THE SEPARATION)
一開頭,珍妮出現在一幢空蕩的房屋之中,她打電話問候了外婆外公,提示她的親人只有他們,而空蕩的房屋,象徵了珍妮的孤獨,下一幕,我們透過她的精神病患,來了解了她的內心,她說「你知道你最大的障礙是什麼嗎?我告訴你,是你沒有愛的能力。」「你幾乎不真實,我試著去喜歡你,告訴我自己也許這樣會讓你變得真實一點,少一點焦慮多一點信任。」不是醫生解說病患,而是病患解說了醫生,她孤獨且冷淡,壓抑著一切,病患最後面無表情的看著珍妮,她說她在模仿她,珍妮笑說看不出來。是的,她依然忽略檢視自我,去與自己面對面,面對自己最想逃離的東西。
珍妮拜訪住在類似教堂中隔間內的外公外婆,在入大門時,一位陌生的修女詭異的看向珍妮走出門,這位修女在之後也會不斷出現,至於她的意義與象徵,有許多的討論,關於死亡或其他,但我覺得修女也可以想成是她對恐懼的具體代表,因為最後當珍妮再看到修女時,她瞎了雙眼,珍妮也不再害怕,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離去…
在外婆家的夜晚,珍妮輾轉難眠,配著時鐘的走鐘聲,不安感隨之而來,窗外打起雷,珍妮起身,看見鏡子裡的獨眼老女人正在注視著她,她受到了驚嚇,(但尖叫是沒有聲音的),後來才發現其實鏡子裡的老女人和修女是一樣的。

接著轉到珍妮的病人瑪麗亞,正在愛撫自己,珍妮試著與她對話,瑪麗亞卻不斷重複說著"poor Jenny"。瑪麗亞在鏡頭前展現了自己的慾望,與珍妮面對面,但我想,其實我們正藉由她的一位位病人,來觀察珍妮埋藏的自己。
在醫院,醫生向她談論現代精神症狀的治療方法,他質疑精神病真正醫治的可能性,並邀請珍妮周六到家去參加內人舉辦的派對。
周六珍妮來到醫生妻子的派對,她在那認識了她的男朋友,Mikael,還有他最好的朋友Ludvig,同時也認識了教授Thomas(Erland Josephson飾演),之後她與Mikale談到了自殺與死亡,「妳相信一個怕死的人可能會去自殺嗎?」「有時候我甚至能聞到它」「什麼?」「死亡的味道,一種死屍的氣味。它就在我指尖上。」
【界線】(THE BORDER)
Erland Josephson的出場讓我馬上想到婚姻場景(Scene of marriage),兩個人的對戲實在對得太舒服自然,珍妮回家,看外婆外公對話,看著這兩個接近死亡的人,相愛著,以一種平淡而永恆的方式活著。珍妮在星期天近午時分醒來,混亂的鐘聲,帶給人焦慮,珍妮在發楞,她自言自語,說著今天的安排,吃早餐時,本想播音樂,但她還是關上了。「我已經沒有任何感覺,連音樂也聽不了,我的心麻木了。」
這時,她接到一通電話,臉色很不好,她趕到那間空蕩蕩的房子去找瑪麗安。她發現瑪麗安蜷曲在地,沒有意識,突然,兩個男人出現,阻止珍妮打電話求救,其中一位男人試圖強暴她,事後另一位則把她包裡的錢拿走,兩人離開,珍妮艱難的站起來,打了電話,她刻意用平靜的語氣要求醫院派人來接瑪麗安。
演奏會後,教授送珍妮回到家,珍妮問教授是否能陪在她身旁,牽著她的手入睡,他答應了,夜晚珍妮突然向教授說出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其中一個男人試圖要強暴我,但是奇怪的是,在那一瞬間,我居然有希望他這麼做的渴望。」「妳覺得這樣很奇怪?」「不。」「是我希望,卻不能。」我的心裡渴望,可是我的身體,卻因為緊張過度而抽搐著無法讓他進入。」珍妮大笑起來。一種近似歇斯底里的狂笑之後她痛聲大哭,教授不停地想安撫她,但珍妮掙扎開來,突然冷靜下來,她試圖不讓自己脫離她扮演的自己,冷靜的表象卻逐漸瓦解。
【暮光之境】(THE TWILIGHT LAND)
珍妮因為事件的打擊,她吞下了大量安眠藥試圖自殺,但沒想到卻未如其所願,反而墜入夢境,兒時埋藏在心的可怕記憶,不斷的在夢中侵擾,珍妮頭戴紅帽,身穿紅衣,她在那遇見獨眼老女人,她想逃離,準備要打開一扇門時,不知明的畫外音叫她不能開。可是她打開了。「知道了就沒什麼好怕的了,不知道才讓人害怕。」珍妮被叫醒,看見講授陪在身旁,他向她解釋了事情經過,不就珍妮再次進入夢境,她從衣櫃走出來,這跟柏格曼提及的兒時回憶不難連結,衣櫃和黑暗,那是他對恐懼最初的認知。

後來珍妮來到一間充滿人的房間裡,她看到她的外婆坐在那裡,熟悉又陌生,這裡充滿了人,有一種惡臭,也許那是死亡的氣味? 後來珍妮在客廳看見獨眼女人,她不再讓人恐懼,她為珍妮披上外套,我覺得這是珍妮面對自己和恐懼的第一步。珍妮的丈夫來到醫院探望,珍妮不安於她憔悴不堪的顏容,丈夫沒說什麼又要離去,珍妮十分傷感,把臉埋在被單裡哭泣,她又再度陷入夢境,外婆和她說客廳有許多病人在等,珍妮走去,每個人都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她開始看診,她走向一位女子,從她的嘴裡拉出長長的布條,還有在一個病人的臉上幫她私下臉皮,再來就是在衣櫃中的外公,他說他害怕死亡,珍妮安撫一陣,又走向其他病人,但這時她看見在旁的安娜,她的女兒,安娜快速跑開,珍妮想追過去,眾多的病人卻像殭屍一樣的將她圍在中央,她大聲的哭叫「安娜,快,回到我身邊!」醒來後,教授向她坦承了自己的過往,他的前任情人,是Mikale,柏格曼在他的電影中,去碰觸了當時沒人想去談論的東西_同性戀,在《假面》、《哭泣與耳語》都用隱晦而不主觀的方式在看這件事情,使我深為佩服他的處理方式與寫人物的勇氣,或者,柏格曼用這樣的方式在反抗,身為牧師的父親嗎?
【回歸】(THE RETURN)
說到父子關係,珍妮的下一個夢境裡,出現了她早早在車禍身亡的父母親,這場戲非常準確的描繪出柏格曼或世人都有的矛盾,珍妮對父母感到生氣,於是又鬧又哭,但後來又因為愧疚而擁抱父母,我們都是一樣的,充滿矛盾,這就是愛啊。就像他拍婚姻場景,也是夫妻一下開心一下難過,一下相愛,一下爭吵,來來回回、互相競爭,但,這就是愛啊。珍妮對她的女兒,也同樣的,她愛她,可是卻又不想要她,她們的談話無法拉近彼此,安娜說「我知道妳討厭我。」可是珍妮,沒有否認。也許她只是試著在努力喜歡,因為她必須喜歡。

最後的夢境裡,珍妮看見躺在床上死去的自己,她將棺木闔上,但這時棺木去動了起來,裡面的珍妮,無助的叫著母親,她放火燒死了她。這裡讓我想到兩種解釋,一,珍妮燒死了害怕的自己。二,珍妮藉由在夢裡放火燒死自己,來安慰她自殺失敗的事實。珍妮出院了,她再次回到外婆家,在門口又遇見了修女,修女停在階梯前,雙眼看不見,珍妮攙扶她,修女道謝後慢慢走去。珍妮在想什麼呢? 她的表情還是一樣地疑惑。電影的最後一句話是「愛可以包容一切,甚至是死亡。」這句話,是柏格曼對死亡的解釋,不是嗎,有了愛,我們還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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